陆见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蔺靖】墙头马上(甜)

很多小天使好像被开头吓到了。。。但是是甜的啊纯甜大家相信我😂
曾有人感慨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一君功成又要多少多少枯骨铺就而成?

萧景琰自从称帝以来常常夜不能安枕,合眼之时旧事便如走马灯般,一件件从眼前呼啸而过。而他的旧事以惨烈断肠居多,白日政事累身,便不觉得,唯有放松之时才会压制不住,偏偏......偏偏那人这时又不在。

琅琊阁运作虽然已经自成体系,阁主一年有三百六十日翘家不在也不妨事,到底也还是要有那五日在阁里主持大局的。

纵然萧景琰近日休息不好,因着他向来坚毅自持,面上丝毫不显,满朝文武只以为新帝登机,正是要大展宏图之际,便无论政事大小,有的没的全来烦他。萧景琰虽然并不推拒,内心还是微微叹息,倒是想念起当年在外征战沙场的日子。

咳,并没有想念别的。萧景琰板着脸透过风廊重檐望向帘外,一树一树的海棠灿若朝霞,又有粉桃与凤凰花深深浅浅交相呼应,浅淡的粉色晕染到火烧似的深红,都是那人精心挑选过方才移植的。

萧景琰对这些向来不甚在意,莫说看懂花种排列究竟有何讲究,就连到底是芍药还是海棠都分不清楚,只是纵然不动,现下看起来,也是觉得分外好看的。

好看得像是那人含宠带笑望过来的眼睛,盛满了四月的春光。

萧景琰忽然想起,与那人初次相见的时候,也是四五月的时节,满园丁香暗香浮动渲染得岁月都氤氲起来。年幼的他正在院子里蹲马步,正咬牙坚持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高处响起。

“蹲马步有什么好玩的?”

幼时的萧景琰还没有修炼到成年的君子端方岿然不动,又是吓又是累,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头望去,一个比自己高上一头勉强称得上少年的男孩子扒在墙头,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见萧景琰抬头,蔺晨纵身从墙上翻身下来,也不讲究,撩起衣摆也坐在了地上。

“我看你都蹲了一个时辰了,你也太无聊了吧。”

无聊谁也没让你看啊。萧景琰绷着小脸心中无语,然而也对这少年刚才翻墙利落的身手有些向往,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到如此。

“我叫蔺晨,你呢?”

“......萧景琰。”

“别蹲马步了,功夫不是这么练出来的。”蔺晨看着面前明明小小一团却还要绷着脸学习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孩非常感兴趣。

“......那你说怎么练?”鉴于刚才这白衣小少年露这一手,萧景琰便勉强分出几分信任。

“这马步只练得是下盘稳健,而爬树不止练下盘,还练习你手臂的力量,一举两得。”蔺晨随口道,“走,我看那边书上正有一窝鸟巢,我们去摸鸟蛋......咳,不是,去练功夫。”

于是那天静妃娘娘最终是在宫中最高的树上把自己的儿子找到的,还是托了大内高手才给抱下来。当时年幼的靖王殿下即使被吓得面无血色,也没有哭出一声,喊出一句。要不是当时一个太监被果子砸了头,抬头一望,这一晚上恐怕都找不见这位小主子。

蔺晨哄萧景琰爬树的时候哄得开心,只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是上不去多高的,没想到这小孩年级虽小,身体却不错,又难得刻苦,一路就爬上了高的树枝。蔺晨自己这时也是个半吊子,飞身上去还成,想带个人下来却不成了。蔺晨只得用果子砸了侍从,才让人注意到萧景琰的窘迫。

后来纵使静妃娘娘软硬皆施,萧景琰都没有把蔺晨供出来只咬牙说是自己爬上去的,后来爬得高了,内心害怕便就下不来了。

焦头烂额的静妃娘娘也无可奈何,心中又有些猜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静妃娘娘装了次糊涂,当时的琅琊阁主也就是蔺晨的爹可是心知肚明,为着此事蔺晨被打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

伤好之后,蔺晨又摸进了七皇子的宫殿,只想向那个倔强的孩子道个歉,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理会自己。

而见面的时候,却看到那孩子满眼愧疚,小声问自己:“你还好不好?对不起,连累你了。”

那时,蔺晨觉得自己的心狠狠被揉成一团,然后化成了一滩水。

然后就再也放不下了。

从此七皇子院外的墙头上每年都需要匠人更换新瓦,而萧景琰也习惯了春日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之际,一个眉眼隽着七分潇洒三分风流的白衣少年,趴在墙头对自己带笑招呼,从“景琰,我来啦!”,到“美人儿,想我没?”

虽然面上萧景琰总是宠辱不惊面色不变,但是心里却总是高兴的。每次屋檐上传来的声音都像是带来了琅琊阁的俯仰流云,宫中沉寂的草木都被激散出悠悠清香。

然而当年高来高去惯了的蔺晨少阁主却是被这个小了自己几岁的孩子教会骑马的。

还是少年的蔺晨曾经对着一排昂首挺胸的骏马不屑一顾,琅琊山景致奇绝,崖峰如削,哪里需要策马而上。

然后在七皇子明亮目光的注视中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承认因小时候调皮,经常作弄阁中饲养的马儿,弄得人怒马怨,根本没有马肯让他近身。

彼时还未喜怒不形于色的七皇子笑得趴在母妃身上,终于有那么一项是仿佛无所不会的蔺哥哥所力不能及的了。

如同树枝抽条一般成长为少年的萧景琰背后坐着仍旧比他高一个头的蔺晨,跑了半个月的马,在所有马儿拒绝蔺晨上身之前终于教会了蔺少阁主骑马,也是在那半个月,为萧景琰后来戎马多年过硬的技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就没见过在马上还能那么不老实的人!

 

想的远了,萧景琰恍惚半晌才将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手中的折子是劝新帝选秀的,萧景琰看了两眼便随手一掷,有这功夫,为何不多关注有益于民生之事,说是选秀,不过是大臣们在后宫势力的又一轮博弈罢了。

“呦,谁又惹我们陛下了,这么大火气。”熟悉的声音笑盈盈地响起,萧景琰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了满怀。

刚刚因生气而抿起的唇角此时不可抑制地上扬起来,微微的弧度又被偷吻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将刚才的折子藏起来,却已经被几根修长的手指拎走,萧景琰默然,莫名其妙得有些不自在。

蔺晨心不在焉地看了两眼,笑得比刚才更加开心:“让我看看,这是哪位国之栋梁......嗯,原来是户部的刘大人,我记得他家有个年方十七的女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想来应是比窗外那海棠还好看几分了......”

萧景琰挣了两下,没挣开,蔺晨手上用力,贴的更近,笑意更深:“......然而我说呐,再美的人能比今年琅琊美人榜榜首更美么,那榜首已在宫中,他们又何必白费力气。”

萧景琰听了好悬没笑出声来,憋了半晌才平稳了声音:“琅琊阁就让你如此胡闹,少阁主如此模样还能上榜?”

“谁说是我?”蔺晨老神在在,“陛下上榜,谁敢不服?”

“......”

“哎呀,景琰别咬,疼......不,不是我疼,怕你疼,毕竟伤在我身,痛在你心么。”

......

殿外的侍者默契地四下散开,按照以往经验,两个时辰以后再回来当差也不晚。

 

胡闹一番过后,萧景琰沉默半晌,还是没有忍住,吐出一句:“也许,也许他们是知道了什么。”但是还拿不住他究竟是什么行事风格,才以选秀之事试探他的态度

蔺晨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什么才是怪事,宫中人事变动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只言片语地漏出去,什么是秘密?”

萧景琰沉默,真正当上帝王才理解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他还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王爷,多的是人盼着他断袖才好。然而他有他自己的坚持,纵然有许多不得以,也不愿虚与委蛇,委屈了谁,欺瞒了谁。

“景琰不怕,若是满朝文武非要逼你立后成婚不成,那我就只好捡起小时候爬墙的技术,等那夜半时分,扒在你寝殿的墙头,看四下无人,先学几声猫叫,你看没人,便应我两声,我就在上面拉着你,咱们俩私奔了再说。”

萧景琰本来心事重重,被蔺晨这一套活灵活现的说辞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多日来一直悬着的心此时才落到实处,无论是再艰难的困境,都有无限的底气面对。

    

然而说起来容易,真正和朝中那些油滑得成精的大臣博弈起来,还是耗费了萧景琰不少精力,又有天下大小琐事一起成堆,便有两三月不曾真正放松休息过。蔺晨也因要给心上人减压,回阁中重新审视各方势力,以图分散他们的精力,各个击破。

七月已至,紫薇花开得泼泼洒洒,萧景琰好不容易被看不下去的列战英从金龙殿拉出来,好好享受下天阔云闲。萧景琰被阳光一晃,方觉满腔沉郁悠悠散开,心情的确好了不少,一时兴起,吩咐侍人去牵自己的爱马过来。

花开暖阳天,细风微凉,正是美景不胜收的时候。

只是,还是缺了什么......萧景琰怅然地想道。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上方欢快地响起,清亮得像是那些不识愁滋味的青葱岁月:

“美人儿,要不要私奔?”

蔺晨本来只想逗心上人一笑,却没想到,萧景琰望向他的眼里除了笑意还有几分促狭,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对方忽然打了个唿哨,一匹眼熟的骏马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萧景琰翻身上马,冲他伸出手——

“来!”

 

“先生好大胆子,带皇帝私奔,你可是史上第一人。”

“草民生来胆子是小的,但见了陛下,胆子就大了,想必这就叫色胆包天?古人诚不欺我!”

“......”

“列战英那厮劝陛下来赏花?花有何赏,陛下才好赏。”

“好赏是吧?朕先赏你两剑。”

剑影纷飞,落英繁复,依稀是当年不谙世事的轻剑快马。岁月如水,悠悠而过,也许万事都抵不过时间消磨,然而总有些人,一如既往地站在身后,恍若一切不曾变过。

*墙头马上:其释义是指男女(男男)爱慕之典实,指男女(男男)相互爱慕。出自唐 白居易《井底银瓶诗》:“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送给亲爱的老公 @大哥眼里有星星 !弥补下暂时没法实体repo本子的遗憾......开始的灵感源于这首看起来还有点虐的诗,然而故事只到阁主爬墙头,后面的对话荣誉属于老公~幸亏老公开脑洞圆了马上的典故,这样才完善了整个故事——最近赶论文赶得要死要活的小鹿心虚地诈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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